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宮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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宮宴

“渝王世子,謝忱到——”

太監尖銳而陰柔的聲音才剛響起,人群中便有了騷動。

南姝挽放下手中的茶具,擡眸望向了那邊

只見一少年在眾人簇擁下一步步走來,圍繞在周圍的人們高高的揚著諂媚的笑容,一雙雙眼睛細細的盯著少年,似乎想要將他看出個洞來。

少年的黛色錦袍繡著金紋,腰上垂著塊上好的羊脂玉,一根黛色絲帶將墨發盡數攬入懷中,風不大,卻讓那絲帶漫天飄舞,晃的人心癢癢,但若是那琥珀般的眸子裏帶的不是譏諷之意,那麽這張白玉無瑕的臉會更加動人。

但偏偏他有的不是動人,而是迎面襲來的張狂。

這張狂卻恰符合他這般少年模樣。

“瑾之見過姨夫。”

他也不顧四周人的諂媚討好,徑直走向龍椅上高坐的人而後屈禮。

皇帝擡手免去了他的禮,寒暄道,“近來,你父王身體可無恙?”

“無礙,勞姨夫掛念。”

南姝挽盯著謝忱許久,只覺得他身上那股氣息迫人的緊。

無論是從他對眾人的態度,還是對陛下說話的語氣,雖夠不上目中無人,卻也是這深宮第一人。

“阿挽,莫要再望了,逾越之為。”南夫人見南姝婉盯著那邊出了神,遂出聲警告,眼裏滿是不滿。

南姝挽隨即低下了頭,用餘光瞟了眼阿娘,等她轉過身與二妹南冉行交談時,她又趁著這一下,快速的看了眼謝忱原先矗立之地,但那兒早已空空如也。

再定睛一瞧,那人正坐在自己的左上角,氣定神閑的喝著酒。

許是她盯的緊了,那邊有意無意的也投來了眼神。

“允兒怎麽還沒到啊?”皇帝朝著本應是李允的位置仔細望了望,瞧著過了那麽久人卻沒到,忍不住對著身邊的大太監道。

張公公聞言低下身子答道:“回陛下,二皇子快到了。”

宴會還未開始,周圍的賓客還未暢聊,整個大堂靜的很,皇帝和張公公的對話自是落在了眾人的耳朵裏。

饒是南姝挽坐的偏僻,也聽到了他們的對話,秀麗眉毛不動聲色的皺了起來,雙手慢慢的攥緊了繡帕。

二殿下李允向來與謝忱不和,這是整個燕都都明白的事。

皇帝的耳朵自是非常靈的,況且燕都地處天子腳下,他若不知,自然會有人告知他。

但謝忱確是一副事不關己、悠然自若的模樣。

南姝挽不禁懷疑他是否已經知道李允回來。

她的匆匆一瞥不正不歪的又落入了謝忱的眼中,下一刻謝忱便垂下眸子,遮住了眼裏異常迸發的情緒。

“阿挽,說了不要亂望,到時別人認為你這個姑娘不守規矩。”南夫人見南姝婉盯著謝忱那邊,忍不住開口輕聲訓斥道。

“女兒知道了。”南姝挽收回眸光,繡帕被攥的更緊了,心裏卻有著另一個想法。

她的父親只不過是一個從四五小官,若不是陛下高興,或許他們連入內的資格都沒有。

就算她們進來了,所處之位十分靠後,至少跟坐在第一排的謝忱相比是天壤之別。

“兒臣拜見父皇。”

正當南姝挽想的深切的時候,李允出現了。

“嗯,允兒怎麽來遲了?”皇帝摸了摸下巴上的龍須笑瞇瞇的發問道。

李允弓著腰答道,“來時在母妃那耽誤了些時候。”

皇帝也沒有多計較這件事,一笑便過去了。

就在李允打算轉身回座位的時候,皇帝又開了口,語氣不鹹不淡,好似再述說一個無所謂的事兒。

“允兒和瑾之近日相處的融洽嗎?”

“自是不與紈絝為伍。”李允面不改色的道,語氣裏滿是對謝忱的厭惡。

淡綠色的衣袍隨風而起,更顯得他鎮定自若。

皇帝的面上一凝,周遭靜的如呼吸聲都難以聽聞。

誰都沒想到李允如此的不留情面。

“允兒,你這說的是什麽話?”

皇帝顧於顏面還是忍不住的訓斥了兩句。

“允兒自詡是個讀書人,信念是精忠報國,將來作為父皇的左膀右臂,怎麽能和這樣的紈絝待在一起?”

李允說著,更是把自己對謝忱的厭惡寫在了臉上,恨不得唾罵死他。

“允兒!”皇帝怒道雙目瞪的渾圓,“現在是什麽時候了?你若是不清醒,那麽張公公,你帶二皇子下去休息一下,讓他清醒清醒。”

皇帝見李允一副不知對錯的樣子,只好讓張公公將人先帶下去,免得讓在場的高官們看了笑話。

“兒臣告退。”李允也不用張公公領著,自己走下了臺階,走過客席,經過謝忱身邊時,謝忱突然拿起了手中的琉璃酒盞,朝李允勾唇一笑道,“多謝二皇子不與我這等紈絝為伍。”

話落,謝忱自顧自的朝著他喝了一杯。

李允那一下臉都氣的和他的衣服一樣綠了,低聲咒罵了句,“真是個紈絝!”

不輕不重,卻在寧靜的大堂裏格外清晰。

謝忱也不惱,越是笑的放肆。

眉間似月,唇間似柳。

他越笑便越發好看。

但眼裏透露的光卻是如這冬秋,涼的透底。

“瑾之,允兒便是這樣一個性格,遇誰都如此,你莫要放在心上。”見李允退下,皇帝這才不緊不慢的和謝忱道歉。

但這歉意幾分真幾分假卻是無從得知。

“不怪二皇子,要怪只得怪瑾之生的不討二皇子喜歡。”

謝忱露出了一抹譏笑,笑這場戲演的並不怎麽樣。

南姝挽想了許久也猜不透那笑是在笑皇帝還是謝忱在笑自己。

話雖不對味,但皇帝也無可奈何,只能略顯無奈的讓大家享用美食。擡了擡手,身側立刻有人去傳喚舞姬歌姬。

直到宴會結束,李允都沒有回來。

而謝忱則在宴會進行的一半時便以身體不適為由告離了。

宴會散去,南姝挽也正打算離開,才擡腳剛走兩步,就看到了落在地上的一塊上好的羊脂玉,她有些猶豫是否要將其拾起,思略片刻後,她選擇彎身將它拾起,再用手帕將其包在當中,小心翼翼的放好。

“下次遇見了,將你還給你的主人。”

她怎麽也不會想到這玉佩認了主,很難回到原來那人手裏去。

馬車上

南夫人一路上的臉色都不是很好,等到周圍的人漸漸退去,車上只剩下了她與南姝挽時,她才有些慍怒的開口道:“你今日是格外不守規矩了,若是在府中就算了,可那是皇宮,這麽多年在宮學裏讀的書,你都忘了嗎?···算了,回去如往常一樣,罰去祠堂跪著吧。”

還未等南姝挽反駁什麽,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定。

她張了張口,卻不敢再說些什麽,怕要是反駁阿娘,便又要遭一頓罵。

是夜,

南姝挽挺直著背跪在祠堂裏,屋外冷風呼嘯,寒冷至極。

她擡手攏了攏衣袖,卻被衣袖裏的玉佩給擱到了,她想起,謝忱的玉佩還在這兒放著呢,於是她小心翼翼的將那個手帕拿出來,打開來仔細瞧瞧:玉佩清晰的刻著一個瑾字。

瑾是謝忱的小字。

毋庸置疑

這就是謝忱的玉佩。

看著玉佩,南姝挽聯想到了今日在宴席上的謝忱,他的一言一行,都刻著不凡。

這一想便又牽扯到了自己,漆黑的祠堂,冰冷的地面,母親日日掛在嘴邊的三從四德,無疑是一根刺,紮穿了她。

不知道是誰給自己的力量,南姝挽將玉佩放好,撐著身側的頂梁柱,動了動已跪麻的雙腿,慢慢站了起來。

但最後,她雙手放開了柱梁,又跪倒在冰冷的地方。

就像是雙腿殘疾之人想要重新站立起來一樣,摔的滑稽、可笑。

她再也抑制不住的趴在地上哭了起來,手卻越發的握緊。

她捏著玉佩的手發著抖,頭卻在這一瞬疼的似乎是要炸裂,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大石使得她喘不過氣來。

過了半夜她才回到屋中,卻也只是迷迷糊糊睡去。

翌日。

渾身的酸痛疼的她皺緊著眉,半夢半醒的睜開眼,卻發現自己趴在桌案前。

墨水沾染了兩手,連帶著白色的裏衣。

案上擺著一張宣紙,畫上的人神色各異。

她瞧見自己穿著大紅色的喜袍,喜袍上還繡著鳳凰,她還瞧見了笑容艷麗的阿爹與阿娘,還有帶著大紅花的喜娘,她被人圍了起來,周圍的人們笑的的燦爛。

路邊的小孩喊著“新娘子真美”。

還有那高騎在馬背上的男子。

那男子身形搖晃,模糊間南姝挽看不清楚。

但是所有人的笑聲告訴她,這似乎是大家心裏的良緣。

忽然,南姝挽看見喜轎裏的自己哭的狼狽,只是那一下又一下的抽噎聲淹沒在了嗩吶的鳴叫裏。

阿妹跟在轎子旁偷偷的抹著眼淚。

……

“阿挽,阿娘對你說過在宮學裏,要與柳丞相的女兒打好關系,要與八公主他們結友······記著,務必離那些公子們遠點,但如若是二皇子主動與你談話,你不得怠慢,懂了嗎?”南夫人掀著馬車簾子交代道,“阿挽,我們家能不能翻身恢覆往日的情形就靠著你了。”

因為昨日夜裏跪的太晚,再加上今日起來看到的那幅畫,另她太過於震驚。

畫中的內容又太過於真實。

當她只當做睡夢中不清不楚的反應。

面對著母親的說教,她精神有些不足,總是昏昏欲睡,只能掐著自己的手心,讓自己清醒一些。一面又是應付著阿娘的話,一面只將那些話倒出耳朵外去。

今日的宮學不同於往日,裏面的人個個臉上洋溢著笑容。

九月初三,宮學幾個學院和班級之間會舉行一場蹴鞠賽,屆時會有不少人去參加。

“謝忱,謝忱,便又是謝忱,怎麽哪裏都有他,好好的呆在南安府又不會少掉半條命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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